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懿节皇后谥册文绍兴十二年六月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中兴礼书》卷二七八
皇帝若曰:内外正者天地之大义,教化明者风俗之大原。
其生也荣,必严名号以崇之;
其死也哀,必显声称以褒之。
斯万世不易之礼,而百王共守之规。
虽在艰难,敢违典故!
大行皇后邢氏,温良之性,谨淑之姿,诞降华宗,作嫔朱邸。
有《葛覃》之恭俭,有《卷耳》之忧勤,有《关雎》进贤之心,有《兔罝》好德之化。
洽之阳、渭之涘,显为阀阅之光;
沼之沚、涧之滨,虔恭祭祀之职。
固可以母仪四海,而妇承九祧矣。
褕狄未施,翟车从狩。
髣髴玉衣之瑞,注想平生;
契阔金屋之恩,未谐素志。
载惟菲德,嗣守丕基。
汉宣求剑之情,每怀旧念;
然《周雅》造舟之咏,尚阻新仪。
此所以寤寐展转,望吾良佐而不能忘也。
兹者大邦修好,和议告成,庶迎騩驭之还,安飨椒房之奉。
主张阴教,似续徽音。
涂山,如沩汭,如嫄如姒,如娀如莘。
于以厚人伦,于以固邦本,以示天地之大义,以恢风俗之大原,岂特耀一时而荣九嫔哉!
天固难谌,事靡前料。
彫面鹥总,方俟南归;
疏璧驵圭,遽惊北讣。
闻问失措,茹痛何言。
朕孝于事亲,欲同侍慈宁之温凊;
尔超然遗世,乃遽追显肃仙游
象服具存,音容永閟。
六宫子慕,难忘逮下之仁;
四德星昭,可复饰终之典。
今遣太傅秦桧谥曰懿节皇后
精爽不昧,肸蚃可凭。
风闭长秋,犹想当时之辅佐;
芳流彤管,永赠奕世之光华。
呜呼哀哉!
应诏将帅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二、《昌谷集》卷八
臣窃惟择将之道,其说多端。
贤将固不易得,今且与才将求之,亦固有等级,而不能同者。
盖深于谋虑者未必可以当矢石,锐于接战者未必可以胜重任,宜于大者未必宜于小,勇于始者未必勇于终,恃志气者或骄矜以犯上,任术数者或委曲以避敌。
至于贪财使酒,尚未论也。
自非久于边塞,深于行伍,察之熟而考之详,难以尽见。
臣自壮岁以来,亦粗有志人物,凡诸军之偏裨小将,下至长行卒伍,亦尝搜索访问,求其所长,书之简册,延誉于士大夫,庶几国家缓急之备。
用力数十年,犹以未得真才为歉。
及居閒处独之后,窘于疾疢,书生之交游者迎见尚少,则诸将之素昧者疏阔可知。
旧所用人不死即老,后来新进无复讨论。
其或稍可采,又多经朝廷擢用,若非已除统帅,亦不暂摄管军,以此荐扬,又似文具。
今者骤闻圣训,殊极惊惶。
揆之于心,未有颖拔过人之士,可以中选。
访之于人,则有附会任情之虑,难以尽信。
明诏所及,不可虚辱,辄取其稍有寸长者三人以献,惟陛下择焉。
修武郎、新权发遣扬州兵马钤辖赵胜,谙习戎事,通晓阵法。
顷在荆湖制司,曾任赵方帐前职事。
御众井井,人以为严。
其后移管他军,则旧人无不恋慕,至于垂涕。
恩威并行,似未易得。
若使任一军之责,必能服众。
进义副尉、权滁州驻劄御前雄胜军统制张世雄,勇悍有声,众所推许。
曾经盱眙军青平山及濠州等处,与番军接战,皆立奇功。
近者山阳有警,独能与其党丁尽力死战,誓不与贼俱生。
朝廷念其忠赤,已改作滁州驻劄。
若使任捍禦之责,必不至求生失节。
承节郎张志宁本将家子,以知书修饬为名臣周必大、朱熹所知。
臣在湖南时,有郴州桂阳县陷于峒贼,朝廷揭立赏格,许土豪得为县令,一路之人莫有应募者。
臣以其人诚实可仗,使调护诸将,以专招捕之职,遂领县事。
数月之后,皆如初画,擒获剧贼李孟一,与抚定次贼钟安诚等,志宁之功多于诸将。
今家居恬然,无仕进意。
虽年寖高,不可复守边陲,若使居幕府之任,赞大将之谋,必有可采。
此三人者,皆臣随其所长,酌其所用。
虽不敢妄为茍简,以取蔽贤之罪;
亦不敢过为增益,以犯罔上之诛。
以臣备位禁从,职业当言,继此或有所闻,又当陆续条列,以副陛下详延之意。
臣不胜惓惓。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禁步内如非己业只不得再安坟墓起造垦种听从其便判 宋 · 胡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九、《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九
详阅案卷,知县所断,推官所断,于法意皆似是而非。
推官所引之法曰:诸典卖田宅,四邻所至有本宗缌麻以上亲,其墓田相去百步内者,以帐取问。
李细五于黎友宁所买李二姑陆地,系是墓邻,合听李细五执赎,其说固是矣。
然在法:典卖田宅满三年,而诉以应问邻而不问者,不得受理。
黎友宁买,系在嘉熙二年之春,李细五入词,系在淳祐二年之秋,相去凡隔五年,虽曰有邻,已不在受理之限。
知县所引之法则又曰:典卖众分田宅私辄费用者,准分法追还,令元典卖人还价;
即典卖满十年者免追,止偿其价;
过十年,典卖人死,或已二十年,各不在论理之限。
若墓田,虽在限外,听有分人理认,钱、业各还主,典卖人已死,价钱不追。
遂判令李细五于限外执赎,其说尤为卤莽。
盖其法中明言典卖众分田宅辄费用者,则是指未分之产业,已分则不可言众分矣。
又言听有分人理认,则是指众分之中有分者,已分则各有所主,众人不复得为有分矣。
今此地李氏祖业,然李二姑之父李彦椹于宝庆二年已拨与女作随嫁资,如此则是分析日久,即非众分之业,李细五安得为有分之人?
执法而不详其意,宜乎黎友宁之不伏退业也。
但在法理年限者,以印契日为始。
绍兴十二年二月二日都省指挥:庶人墓田,依法置方一十八步,若有已置坟墓步数元不及数,其禁步内有他人盖屋舍,开成田园,种植桑果之类,如不愿卖,自从其便,止是不得于禁地内再安坟墓。
敕令所看详,四方各相去一十八步,即系东西南北共七十二步。
绍兴十四年十月五日尚书省批下敕令所申:婺州申,墓禁内起造屋宇,合与不合毁拆?
及日后听与不听起造斫伐?
如是田园,听与不听地主垦种?
本所看详,虽在禁步内,既非己业,惟日后不许安葬外,如不愿卖,自从其便,仍不许于步内取掘填垒。
乾道九年七月十五日指挥,亦只令地主不得于墓禁取掘填垒。
今合索黎友宁买契,审验投印年月,如李细五入词在印契三年之内,合勒黎友宁交钱退业;
如入词在三年印契之外,合听黎友宁仍旧管业,起造垦种,听从其便,即不得于禁步内再安坟墓及取掘填垒。
佥厅监照施行。
朱文公 清 · 朱圭
对联 出处:楹联丛话
由孔孟而来,二千年卫道传经,独振斯文统绪;
当光宁之世,五十日格非陈善,允宜此地烝尝。
右奉直大夫康公墓志铭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五、《卢溪文集》卷四四
康氏世为开封祥符人,公讳翼,字南仲
性孝谨,通练时务,能谈当时事,冗穴弊源,皆有本末。
故入仕以来,所至有声。
初以荫补太庙斋郎,授将仕郎卫州新乡县当涂交荐,升从事郎。
又升儒林郎,监定州北岳庙,改宣德郎,监在京广衍仓。
博州司录,知兴仁府南华县,监左右骐骥院草场
靖康改元,转朝散郎赐绯衣银鱼。
开封府户曹,将擢用矣。
是岁金虏再犯东京,公携家自围城中出,望江淮南走,冒百死求一活而不自保也。
张丞相召入,相遇,入建康论时事,知其材可用,既拜相,除公知德庆府
德庆所隶止两邑,赋入无赢馀,改升藩府之后,前政辄会肇庆例,百色皆增于他州,至是财用顿窘。
公究其弊,曰:「元不曾申明朝省,一切当如旧,月给减省,宜自太守始」。
由是财用仅足,而官吏请给亦不阙,人皆难之。
剧贼猝起湖湘,扰二广,将犯德庆,去城十馀里列寨,城中出,咸请避贼,公曰:「我非不知驱羸卒守不可恃之城,以当仓惶蜂起之贼,胜负未可必。
但守吾城,不可以去」。
乃率州兵保甲登城,列旗帜以候。
贼闻鼓声,谓城中有备,一夕引去。
州人德之,绘公像于家,示不忘也。
德庆罢归,年未六十,不复仕宦,卜筑庐陵
閒居二十六年,以某年某月某日无疾危坐而化,享年八十有二。
官至右奉直大夫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
公曾祖讳九龄,故东头供奉官
祖讳浃,故赠通直郎
继隆,故朝议大夫,赠金紫光禄大夫
母赵氏,累封安康郡太夫人
公娶胡氏,次董氏,次谢氏,次严氏,次董氏,皆封宜人,先公而卒。
男三人:长曰行简,早卒;
光禄右迪功郎连州司法参军,知书能文,卒于官舍;
次曰照祖,前潭州善化县主簿
女二人:长适进士李元卿,先卒;
次适进士曾畇。
孙三人:宁之、庆之,皆将仕郎
永之,以公致仕恩泽奏未下。
将以是年某月某日葬公于庐陵县儒行乡青湖山之原。
右奉直大夫谢公铎与公同辛苦渡江,知公为最详,以状来求铭。
序而铭之曰:
公材足以经世,未始出而自媒。
守孤城于海峤,当凶寇之猝来,驱羸卒以捍敌,志临危而不回。
贼亦引退,城亦不颓。
迨今无有知公者。
余谓世之君子,非特不能知,知亦不能用,用亦不能尽其材。
作此铭诗,以写其哀。
常州太守(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五六、《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九
雄文宠存,复不能去手。
白公闲适之篇,卫武康宁之福,属对奇丽,专以褒借衰谢,非定温之常谈也。
家学渊源有自,至公益复光新,第非老退所当得于左右。
时序,里门问遗纷然,不敢附来使,草草言谢。
朝夕牵课,别具记尘省览。
宰执等再请睿圣皇帝复位表建炎三年四月一日 宋 · 朱胜非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四、《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八、建炎纪事、建炎复辟记
胜非等言:伏以责躬与子,仰圣德之难名;
戴后祈天,顾群情之莫遏。
未颁俞旨,再罄忱辞。
胜非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窃以有德者兴,因民心之所与;
大宝曰位,惟帝命之是承。
属天步之多难,轸渊衷而深念。
思柔彊敌,暂屈威尊。
播告多方,见禹、汤之罪己;
矜怜赤子,知尧、舜之性仁
然事有缓急之殊,则理系安危之异。
盛秋设备,当爱日以有为;
万里结盟,虑归程之或阻。
太后忧勤而垂训,暨群臣恳愊而陈辞。
宜还正宁之朝,大慰群生之愿。
伏望皇帝陛下仰尊慈旨,俯徇舆情,亟传清跸之音,遂反紫闱之御。
东向而揖者再,虽循即事之仪;
万岁之呼者三,速契投机之会。
臣无任。
拟不俦建节袭封嗣濮王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七、《后乐集》卷四
朕承诒燕之谋,嗣延鸿之绪。
有怀英祖,实基庆于濮园;
爰暨熙宁,俶疏封于王社。
眷言族老,卓冠宗盟。
稽世袭之闳规,峻戎昭之异数。
诞扬制綍,亶告廷绅。
具官某属近而行尊,身端而行饬。
出神明之胄,小九宗五正之传;
被儒雅之风,躬两献二南之懿。
典刑前哲,领袖洪支。
虽当武公耄耋之年,居靡忘于箴儆;
常持老子止足之计,动每戒于满盈。
人知信厚之可师,世谓康宁之未艾。
尚缀廉车之秩,久从閒馆之游。
朕惟源之深者流必长,施之丰者报亦厚。
历考安懿百年之泽,实开我家万代之祥。
币玉牲牷,奉寝庙四时之祭;
山川土宇,恢鄄城千里之疆。
尔惟闻孙,旧有令望,宜踵承祧之典,聿循赐履之彝。
盭绶垂金,贲苴茅之物采;
骍旌导节,新授钺之威仪。
申衍户租,陪输井赋,以固维城之势,以侈前宁之休。
于戏!
周尊同姓之盟,以为之长;
汉列二等之爵,其大者王。
惟忠孝可以踵令猷,惟谦恭可以永终誉。
祗承茂命,益介寿祺。
可。
汤侍御 宋 · 任尽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六、《桯史》卷一三、《补续全蜀艺文志》卷四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八、《宋四六选》卷一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九
伏审光奉明纶,荣跻横榻
国朝更西都三府之制,故御史不除大夫
端公南司五院之中,与独坐迭为宪长
自昔虽称于雄剧,比岁或乖于选抡,污我霜台,赖公雪耻,辄陈管见,少助风闻。
靖言有宋之奸臣,无若亡秦之巨蠹。
十九载辅国而专政,亘古无之;
二百年列圣之贻谋,扫地尽矣。
乃若糊名而较艺,亦复肆志而任私。
敢以五尺之童,连冠两科之士。
老牛舐犊,爱子谁无?
野鸟为鸾,欺君实甚。
公攘名器,报微时箪食之恩;
峻立刑诛,钳当世󲦤绅之口。
一时谪籍,半坐流言。
父子至于相持,道路无复偶语。
每除言路,必预经筵
盖缘乳臭之雏,实预金华之讲。
受其颐志,应若影从。
忠臣不用而用臣不忠,实事不闻而闻事不实。
政府枢庭之有阙,必谏官御史而后除。
所以复鹰犬之报,而搏吠己憎;
疏鸳鹭之班,而孤危主势。
私窃富贵之势利,岂止于子孙而为臣;
仰夺造化之炉锤,至不容人主之除吏。
方当宁之意,未罪魏其,而在位之臣,专阿王氏。
学官之献佞,假题目以文奸,引前代兴王之诗,为其孙就试之谶。
旋从外幕,擢置中都,冀招致于妖言,启包藏之异意。
忠愤扼腕,智识寒心。
上愧汉臣,既乏朱云之请剑;
下惭唐室,未闻林甫之斲棺。
坐令存没之奸,备极宠荣之典。
正缘和议,常赞睿谋。
故圣主念功,务曲全于体貌;
宪台议罪,当明正于典刑。
赏当功,所以示朝廷之至恩;
罚当罪,所以贻臣子之大戒。
政若偏废,国将若何?
敢为上言,莫如君重。
恭惟侍御气刚而志烈,学老而才雄,自亲擢于中宸,即大符于民望
明目张胆,士林日诵于谠言;
造膝沃言,天下咸受其阴赐
虽直道尽更其覆辙,而宏纲独漏于吞舟。
惟九重之委任寖隆,故四海之责望尤备。
愿言弹击,无置渠魁。
矧今日之新除,有昔人之故事。
韦仁约自称雕鹗,才固绝伦;
张文纪问狐狸,恶惟诛首。
纵黄壤之已隔,在白简以难逃。
使六合之间,忠义之心如日,九泉之下,邪佞之骨常寒。
庶几绍兴汤御史之名,不在庆历唐子文之下。
其他世俗之谄语,谅非方正之乐闻。
侧听褒迁,别当修致。
国体论(一) 宋 · 郑湜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六、《十先生奥论注》续集卷一五、《南宋文范》卷五七
为国者,虽深仁厚泽,足以收天下之心,必有威德权制,然后可以绳肃天下之势。
有以收天下之心,故其民优游而无憾其上;
有以肃天下之势,故国强立而不入于偷。
譬之生物也,濡之以雨露,煖之以日欣,然皆生矣,然必有揫敛坚凝之,然后能成就其质。
苟为不然,则物之脆弱而腐败朽蠹者相属也,将安用乎?
周之衰,先王之泽犹在也,然其势不足以号召役制天下之诸侯,卒废而不振;
秦之亡,其馀威犹足以抗禦四方之群盗,然人心已去,终溃散而不可收。
故五行家曰「周末无寒岁,秦亡无燠年」,周失之缓而秦失之急也。
呜呼!
秦则过矣,周之不振,亦可悼也。
世之君子徒见古人用威之失,惨裂而亟亡,遂一切欲以温涵容贷为政,以为宽厚长者之道当如是。
名非不美也,不知其徒蒙此名,而设之不当,刑赏不明,政令不行,百度垢玩,骎骎乎入于溃堕委靡之域。
如痹痿之人,四支虽存,废不可举,而论说之士方且以是为出于祖宗相授之治体,一定不可易之家法也,是特未深究祖宗之治耳。
太祖受命,不诛一人而天下定,征伐诸国,将帅不敢以一毫妄杀戮,四方降王皆得保其首领,元勋宿将咸以功名终。
藩侯有不奉法苛虐百姓者,曰:「吾断不容之」。
传之子孙,兵不得已而后用,刑有所疑则必谳。
承平百年,未尝杀士,虽州县小吏,亦无前世捶楚之辱,而用法尤宽于齐民。
其所谓深仁厚泽涵濡天下,使万世思唫而不释者,盖在是矣。
若夫官吏之黩货贪冒,用刑过差,概量失平、侵冤细民者,大则弃市,小则除籍;
朝廷近臣养安顾避者,随以贬斥;
将帅虽有大功,小失纪律,则夺其节制,十年不问;
抚养士卒,不吝赏赐,稍有犯法者,斩艾诛戮,或至百数。
当是时也,朝廷尊严,官吏畏惮,将士用命,军律整肃,而至仁之道常行乎其间,所以能削平僭伪,混一区宇,一洗五季积弊之俗而新之者,有此具也。
太宗、真宗虽稍宽贷,而威令间有出于不测者。
边将擅奏事而械之狱,执政迎合而还见其疏,枢臣不习边事而下易其位,监司部内稍不治而夺赐削籍,主粮之吏侵夺漕卒而斩腕以徇,大索诸军之凶猾者而尽钳其颈。
此岂固为是褊急哉,所以时出而耸天下之媮也。
自是之后,势渐舒缓。
循习至于嘉祐,内外苟简,政俗刓敝,而天下之势弛矣。
胥吏欢哗当罪也,而逐;
中书辇官悖缓当诛也,而废退;
宰相卒伍薄恩赉至慢也,而赏为再行;
卫士踰宫垣大变也,而奸不穷;
礼官责罚礼生振职也,而坐以夺职;
军人詈辱三司,轻朝廷也,而法官以为非犯阶级。
若是数者,岂不近姑息之政乎?
仁宗之盛德,所以超绝汉唐之君者,以其慈俭好生,乐受忠言,恶闻人过,进退公卿大臣一出于至公,涵养天下人才为数世用。
万世子孙所当师法也。
然当全盛之时,民穷国蹙,官吏旷惰,将士骄脆而不可用,夷狄侵侮而莫之禦者,以其偏而不举之处在此故尔。
庆历初仁祖亦深厌当世之敝,欲振起之,而用杜、范、韩、富。
此四公所以革敝之术,不过以立法制、严按察、抑侥倖、振纪纲为先者。
诚以欲起偏举废,以扶天下之势,当如是耳。
论者不察祖宗仁德之所在,乃以其一时偏而患之处,以为后世长治之规摹,不亦惑乎?
曰:熙、丰之间,尝变前世之政而趍于严矣,然宿弊未去,而其患立至,何也?
曰:其所以制变者非也。
嘉祐之敝,非法敝也,祖宗之法具在而不举也。
茍因祖宗之法而行之以强毅,吏可肃也,兵可制也,财可富也,法令可信也。
熙、丰大臣欲变嘉祐之敝,乃并与祖宗之法而变之,一时聚敛锻鍊之吏,攘臂纷更,以苛刻为精明,以生事为风采,大兵大狱数起,宇内骚然,此后世所以尤熙宁之苛急,而欲袭嘉祐之宽纵,而不深察其原也。
大抵厉威严于习宽之末,奋刚强于积弱之馀,固俗之所骇而术之所难也。
哀帝诛斥权戚于元、成之后,欲则武、宣以强主威,朝廷翕然以望至治,然王嘉、郑崇之死不厌人心,而谗邪愈肆。
德宗初,欲以法制起肃、代之敝,诛黎干、刘忠翼,校中使,按赃吏,天下莫不震悚。
其后刘晏、崔宁之事过于猜刻,而藩镇遂以欢哗。
然则二君之严,初未必非也,其所以用严者非也。
今天下之势,严固未可废也,毋徒若熙宁尔。
贺天宁节表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七、《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
臣某言:遘圣诞之昌辰,千龄协庆;
仰天宁之盛节,四海均欢。
皞如鼓舞之情,穆若照临之下。
臣某诚欢诚抃,顿首顿首。
恭惟皇帝陛下仁齐尧舜,业绍祖宗,履重熙而抑畏不矜,干万化而持循以正。
坦辟直言之路,增深极治之源。
庆期遇震夙之时,列辟奉忠勤之祷。
当年飞电,曾形绕斗之祥;
此日称觞,咸祝后天之算。
臣幸逢华旦,僻守偏州,远有列之周行,心驰魏阙;
祈无疆之睿算,愿效华封。
臣无任瞻天颂圣激切欢呼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慈宁殿赋 南宋 · 王廉清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七一、《挥麈馀话》卷二、《历代赋汇》卷七三、《古今图书集成》考工典卷二
臣闻乾天称父,坤地称母,天地至大,必言之以父母者,明其尊崇博厚无以加也。
是以圆首方足,皆仰之焘之,欲报欲奉,无不极尽。
繇古以来,圣人之盛,莫过尧、舜,而孟子以谓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
恭惟皇帝陛下继大人之照,宜日中之丰,体尧迈舜,宪古明王,以治天下,发为号令、典诰,庙谟宸断,亲仁善邻,开物成务者,莫不以孝为首。
臣闻孔子曾参曰:「明王以孝治天下,故灾害不生,祸乱不作」。
仰惟陛下曩者以皇太后扈从未还,愿见之心,致轸宵旰。
四方兆民,延颈指日,以冀来音久矣。
斯焉天人交孚,邻邦修睦,櫜弓箙矢,息师偃革,寰宇之间,遂臻安堵。
恭奉騩驾,言归阙庭,凡在动植,孰不手舞足蹈,翼鼓膺奋?
遹观古初,夐无前比。
臣伏以老氏三宝,以慈为首;
乾元之道,万国咸宁
洪惟慈宁之殿,合为嘉名,超轶前世,致安之道,繇是以始。
形势制作,焕乎其有文章,仪刑万邦,风化际薄,无所不及。
若尧之光被四表,舜之丕冒海隅苍生者,行见于今日,甚盛烈也。
臣生长当世,薰陶渐摩德义之久,目睹心欣,不能自已。
思欲颂良图协恭,式化成规,诚开金石,感动远迩,以彰圣治莫大之庆,而昭述巨美者有日矣,辄因殿之名,以推原万一。
至于辞章浅陋,言语肤率,不能抉奇摘异以为伟,不惟不能,亦所不敢也。
臣谨昧死再拜而作赋焉:
臣恭惟皇帝之嗣位十六载也,海宇澄清,四方砥平。
受上天之眷命,绍洪基于大明。
迩安远至,措刑寝兵。
人熙熙兮春台,物荡荡兮由庚。
六服承德,众心成城。
所以复炎德之辉,而迓周邦之衡。
先是,騩驾从狩邻国,克享天心。
咸有一德,式遄来归,欢动九域,乃命群工。
择基之隆,储祥之胜,坼建问安之上宫。
列辟肃然而赴职,百执鎗然而效忠。
爰即行阙,以成厥功。
于是上高拟天,下蟠法地。
削甘泉之繁缛,屏含元之侈丽。
揆太极之宸模,就坤灵之宝势。
乃诹龟筮,龟筮协从;
乃稽万物,万物无异。
帝曰钦哉,乃彰鸿名。
慈以覆育于天下,宁以镇服于寰瀛。
盖将昭徽音于太姒,而表思齐于周京者也。
有严有凭,或降或升。
揆之以日,筑之登登,经始勿亟,百堵皆兴。
伎者献其伎,能者精其能。
否往兮泰来
阃决兮垠开。
仓昊驰耀兮,黄祗助培。
硕之斤斧,攻杞梓之良材。
万杵散雨兮,千镵转雷。
离娄督绳兮而公输削墨,夏育治砾兮孟贲掇荄。
声隆隆兮伐乔枚,势轞轞兮豁层厓。
长林巨植兮,千年之产而万年之材。
辗如闯、直如矗兮,崔嵬于时。
山壤献灵,川流效祉。
陆架水浮,风屯云委。
辐凑鳞集,衡行栉比,以萃于殿之址也。
于是匠氏经营,百艺骈并。
砺焉而砺,硎焉而硎。
高下曲折,涂塈丹青。
此兴造之本意,而动作之形容也。
既而四周凌天而岌嶪,九门参空而伶俜。
阙百常兮屋十寻,皆𣓉爵兮建瓴。
儋儋千栭,闲闲旅楹。
岫绮对砌,窗霞翼棂。
彤墀洋洋,金碧煌煌。
神鸱展吻而𠯞呀,文犀厌牖而赫张。
宝排象拱,列星间梁。
橑桷栾楶,黼藻铅黄。
玫瑰玳瑁,翡翠明珰。
方疏圆井,琑连斗扛。
枅欀上承,柱石下当。
腾双猊兮盘础,刻怒兕兮伏相。
其蟠也类九渊之虬屈,其翥也若千仞之凤翔。
或倒文漆于卫社,或荐孤桐于峄阳。
乌㭕横截,缃檗交相。
第栲栵与椅槚,积楩楠兮豫章
盖天下之奇干,尽羽粲而国欀。
夫然未足以比其制,未足以形其雄。
轇轕巃嵷,飞云架空。
出入兮日月,吸呼兮雨风。
开重轩兮累玉,鳞万瓦兮游龙。
高下发直,左右翼从。
西八东九,金砾珉镕。
平写三山之景,坐移群玉之峰。
喜泄泄兮乐融融,入如遇兮出如逢。
映斗杓而曈昽,挹天汉兮舂容。
观其巨镇在南,长江在东,前拥后顾,盘错洼隆。
占皇图之奕奕,郁佳气之葱葱。
天海相际,造化溟濛。
雕题贯膂,大艑𦨴艨。
寻撞戴斗兮航浮索援,皆驰驱而致恭。
肃慎之楛矢,职夷黔之布賨。
上则天目于潜之山,凤凰南北之巅。
巉岩巀嶭,窈窕回旋。
状群羽之集麓,若万马之奔川。
海门之潮,沧溟之渊。
濠汹奔放,势如朝焉。
皆足以小崤函而吞泾渭,等河雒而隘陇岍。
夫以此而驻跸,实一制而万全。
然而不以为离宫,不以为别宇,而独以奉长乐之安,而为承颜之所。
故能远迈汉唐,夸历三五。
则虽兼天下之奉,极天下之贵,亦人所乐而天所与也。
凡臣所铺翼而陈之者,尚可名言之也。
非比三吴之盛丽,九旂之容卫,六宫之深严,万物之侈冶,不足以隆一人之孝于无穷。
于是俯而拜,仰而重,曰:当乎法驾言归,宗祏生辉,千丈万骑,如指如麾。
备一时之盛礼,庆万国之洪禧。
望阊阖兮瑞霏微,劐󲣚棱兮祥威蕤。
驭严严之玉辇,建𩙑𩙑之朱旗。
华盖效杠,天骥骖騑。
增日星之光明,阗老幼之提携。
千官之班兮鸳鹭,兆民之欣兮婴慕。
喜𢥠动于堪舆,泽周流于道路。
乐极者或至于抃跃,感深者争先于驰骛。
沈漻晏然兮屏翳收风,叆叇不兴兮丰隆霁怒。
双闳敞兮如升,万室昂兮如诉。
若乃万寿诞日之辰,一人会朝之际。
济济峨峨,群臣在位。
皆辅皋而弼夔,过房杜兮丙魏。
奉玉卮兮琼甓,展采仪兮文陛。
皇帝躬蹈事亲之美,以独高于万世。
进退礼乐,抑崇下贵。
隆帝业兮亿载欢,祝圣人兮千万岁。
然后敷兹睿化,遍于中下。
尊卑模范兮盈里闾,膏泽渗漉兮盛王霸。
工在衢,士在朝,而农在野。
百度修明,万几閒暇。
无有遐遗,睦如姻娅。
海安若覆盂,九有基如太华。
于是有客相谓曰:「子闻今日之盛事欤」?
曰:「然。
嘻为尧舜,神人以和。
运绍五帝,狱讼讴歌。
但无为而已矣,于致养以云何。
岂若我皇躬勤俭之资,恢隆平之时。
约己以奉太母之训,致美以化群黎之为。
端壹心而应感,斥众异之盱睢。
焕烂方册,照溢书诗哉!
且客闻历代之制乎?
土阶之卑不免乎俭固,雕椽之饰不免乎骄奢。
鲁夸灵光而但述土木之巧,魏称景福而徒为制作之华。
俱游观之是云,奚文辞之足誇?
又岂若我皇绥定邦家,以成孝道,允邵羲娲哉!
且上栋下宇,圣人所取也;
至德要道,圣人之孝也。
作于楚室,能修泮宫,诸侯之功也。
与其论诸侯,曷若言圣道;
与其言雄壮,曷若言圣德?
明明我宋,得天下之统。
蒸哉祖宗,膺器之重,殆二百年,休声无壅。
下之所奉者惟君,上之所承者惟亲。
当君享九重之实,而亲安万乘之尊。
盖匹夫之孝,曾闵所难,不足以言。
惟据域中之大,飨天下之养,然后为重也。
已析而合,既失而得,然后为喜之至也。
旷古所无,一旦在己,汉唐所恨,自我而得。
凡是数者,兼而有之,不特为四方之贺,又将为万世之光宠也。
今是殿也,不奢不陋,不高不卑,合礼之界,与天下齐。
以是为固,巩于鼎龟,以是为宝,保若山溪。
虽广八荒而为城,开溟渤而为池,倚圆天而为盖,立栋梁于四维,亦奚有宜乎」?
于是再拜而歌曰:「苍苍高旻,覆下民兮。
与物为春,泽无垠兮。
一人孝至,通帝意兮。
金石可开,不可移兮。
上下合契,定大议兮。
法驾六騩,言还归兮。
敕以慈宁,为殿名兮。
厥功告成,百室盈兮。
居之克安,若石磐兮。
四方瞻观,化益宽兮。
天人合应,助其證兮。
光启中兴,祖武绳兮。
绍复大运,法尧舜兮。
旋泽曲轸,翕然顺兮。
孝道克全,鉴上天兮。
寿禄万年,其永延兮。
圣人孝兮,感人深。
责成贤辅兮,隽功克忱。
广殿轩轩兮,巨厦深沈。
晨昏之养兮,万乘亲临。
财丰俗阜兮,写于薰琴。
百姓克爱兮,诸侯克钦。
亘万国兮,得其欢心。
宫殿之制巳陈之矣,天子之孝既备述矣,四方之心见于斯矣,口软字碎其言毕矣。
昭圣孝,永无极矣。
日月为字,天为卑矣。
访陈宗道不遇 明 · 张弼
七言绝句 押庚韵
风卷秋阴放晚晴,到门不见主相迎。
更无好兴题凡鸟,祗对青童说姓名。
诸州军县镇增员依旧诏大观元年正月十一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四、《宋大诏令集》卷一六二、《宋会要辑稿》职官八之七(第三册第二五六一页)、《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五二二页
国家承平,垂百五十年,生齿繁庶,数倍于祖宗建国之日,法令增多,亦数倍昔时。
而州县建官员额,循沿旧制,人不胜任,事因不举。
夏商官倍,至周益详,量时制员,亦各用乂
今百度惟新,人才既富,因能以任,庶几先王。
比缘裁省,员多阙少,士失所养。
其崇宁四年以前除市易外,诸州军及县镇处增置官员,不系本年并废并崇宁新降吏部格令,并依旧法施行,其额阙可一并检举注拟。
庶使人无留滞之叹,以追多士以宁之美。
播告中外,咸使闻知。
复宫观县御笔手诏政和二年六月三十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一、《宋大诏令集》卷一六三
古者官以称事,事有繁简,故官有多少。
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官倍。
迄于成周,王所治千里之畿,而已分职率属,至二千有奇。
因世制宜,咸克用乂
朕绍休先烈,获承百五十年之丕绪,地日以辟,民日以庶,事日以繁,而建官之数,仍循祖宗之旧。
逮至于今,员多阙少。
世知以官为冗,而不知多士以宁之美;
患事不举,而不知官少力不任之弊。
乃者有司不深究其本,又减员额,削禄廪,欲省官裕国。
国用无所益,而士之仕者,仰不足以事,俯不足以育,朕甚悯之。
熙宁中,先帝董正治官,尝诏宫观置员,县置丞属,实在乎是。
继志广声,其可后乎?
所有宫观县丞,并依大观三年四月以前指挥,后降指挥更不施行。
其馀减罢官阙,可令尚书省具合存废以闻。
按:《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之一四(第三册第二四四三页)。又见同书选举二三之八(第五册第四六一三页)。
孟子配飨疏元丰七年四月 北宋 · 林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一
臣伏见古者配飨及从祀,但取著德立功,其道有以相成者,不必皆用同时之人。
如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
先农之祠则以后稷配神农。
勾芒为少昊氏之子,祝融高辛氏之子,今春秋之祭,则勾芒配伏羲,祝融配大庭,迎气之日又为之从祀。
是异代之人得为配享明矣。
唐贞观二十一年,诏以伏胜、高堂、杜预、范宁之徒二十一贤与颜子俱配享孔子堂,至今犹为从祀。
孟子孔圣之门,当在颜子之列;
至于荀况、扬雄、韩愈,皆发明先圣之道,有益学者,久未配飨,诚为阙典。
伏请自今春秋释奠,以邹国公孟子配飨文宣王,设位于兖国公之次。
所有荀况、扬雄、韩愈并以世次先后,从祀于左丘明等二十一贤之间。
所贵上称圣朝褒崇儒贤、备修祀典之意。
〔贴黄〕检会左丘明范宁二十一人并封伯爵,如允所请,即乞荀况、扬雄、韩愈并加封爵。
国子监及天下至圣文宣王庙,皆塑邹国公像,其冠服同兖国公
仍画荀况等像于从祀之列,荀况在丘明之下,扬雄刘向之下,韩愈范宁之下,冠服各从封爵。
皇侄有恭建节制重和二年正月二十六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宋大诏令集》卷四九
门下:为政友于兄弟,靡忘同姓之恩;
立爱始于家邦,兹厚展亲之典。
眷言犹子,近造昕朝。
式孚涣册之辞,丕告群工之听。
具官某禀资温茂,蕴识粹融。
凭祖武之晖,自秀神明之胄;
探经术之奥,具多诗礼之闻。
振振夙谨于威仪,翼翼甫趋于表著。
有华人物,克肖父风。
虽欣棣萼本支之蕃,良深楚邸手足之念。
昔相好矣,今用恻然。
东平之处家,曾未带列侯之印;
隆业之诸子,其可无千户之封?
是用授将钺于庆阳,启封藩于邕管
申加邑采,并实圭腴。
匪颛近属之私,盖侈前宁之泽。
于戏!
修德而固宗子,永底维城之安;
继世以立诸侯,载显象贤之美。
钦予时命,告于文人。
可。
祀赦天下制宣和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四
门下:事上帝而怀多福,非禋祀不足以昭报本之诚;
绍大业以绥四方,非升侑不足以极奉先之孝。
三灵之储祉,奉列圣之诒谋。
制治保邦,克懋盈成之训;
立政造事,敢忘继序之思!
弥文鉴虞夏之隆,成宪复熙丰之旧。
百度惟正,庶绩其凝。
士迪典常,尽革朋淫之习;
民兴淳朴,式符道纪之昌。
人傒志以丕钦,天鉴诚而孚佑。
清台观象,瑞占七政之齐;
阳馆颁常,运协四时之序。
雨泽应期而播润,河宗听命以回流。
农扈奏功,稷嗣丰年之庆;
燕民效顺,封疆归舆地之图。
刑清而囹圄屡空,物遂而动植咸若。
验诸福之毕至,岂成功之敢居?
恭念祭不欲数者礼之经,物无以称者天之德。
肇卜迎长之旦,聿修肆类之仪。
簠簋豆笾,秩九州之嘉荐;
旗常警跸,俨八卫之祲容。
庶邦虔贡以骏奔,多士秉文而显相。
稽鲁人先事之义,以前飨于太宫;
歌周王成命之诗,肆灵承于有昊。
衎我烈祖,遍于群神。
礼三献而精意昭,乐六奏而灵斿下。
祥光旁烛,景贶备臻。
修德锡符,已应克诚之享;
行庆施惠,用均拜胙之禧。
嘉与万方,共膺纯嘏。
可大赦天下(云云。)
于戏!
百神受职,知帝命之不违;
五福锡民,浃海隅而丕冒。
尚赖忠良修辅,文武协恭,益坚励翼之忠,永底辅宁之治。
爰咨尔众,咸体朕怀(《宋大诏令集》卷一二二。又见《宋朝事实》卷五。)
事:原阙,据《宋朝事实》补。
彗星退舍乞御正殿表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王魏公集》卷五
囊封甫上,所冀矜从。
制检遽颁,重加贬损。
敢率在廷之恳,再干当宁之严。
臣等中谢。)恭惟皇帝陛下齐圣被躬,钦明绍统,诸福之物毕至,四方之民大和。
偶星象之或差,属官占之来告,善言罪己,诚意动天。
惧于无灾,既懋昭升之德;
兴而视夜,遂瞻退伏之祥。
乾度载清,涂言胥庆。
伏愿皇帝陛下仰怀眷命,俯徇舆情,夙戒九筵,具朝列辟,肆陈百品,复御常珍。
于以妥庙社之灵,岂特慰臣工之望!
臣等无任。